冯天魁书香|爬满瓜藤的老屋-海峡都市报新莆田
冯天魁
N 王清铭
乡下少闲人，也少空地。房前屋后的空地都会种树，勤勉的农人不会让一块地空闲的，哪怕它很小。地儿较大的，栽种枝繁叶茂的龙眼树；小的，就见缝插针地种植挺拔向上的木瓜树、芒果树等。
我家门前空地小，我们没有刻意去种树，后来一棵苦楝树就在这不经意中生长了。苦楝树，不似桉树，可以驱蚊；不似龙眼树，可以收获果实。苦楝树，也开花结果，但果实苦涩，不能吃，连当饲料都不行。在乡下，苦楝树是无用之树。这棵树生命力特别顽强，等我们注意到它的时候，它已经比人还高了。父亲说，留着它吧，明年就可以遮阳了。到了第二年春天，母亲买了丝瓜的种子，埋在门前空地的黑土里，等瓜藤不断爬升，她将瓜藤搭在苦楝树上。无用的苦楝树，成了丝瓜爬向高处的梯子。
【丝瓜】
乡下花多，丝瓜开花的时候偶尔也招蜂引蝶，但蜂蝶似乎更喜欢在龙眼花丛里流连，丝瓜就有点寂寞地开自己的花。寂寞，只是我的感觉，丝瓜不会去管这些，它们正全身心地积攒能量，要让一朵不大的花变成一条长长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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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乡下的丝瓜是不会感到寂寞的，母亲会在门前的丝瓜边种上苦瓜等。苦楝树还小的时候，母亲会用小木棍、短竹竿搭一个小棚架，当苦楝树长大了，丝瓜和苦瓜就爬到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乡下，很多植物就是这样相亲相爱着的。
我家屋后的土墙暴露在风雨中，母亲用甘蔗叶子编织成衣服给它抵御风雨，但
效果不甚理想。后来索性在墙壁前种满各种瓜果，夏天刮台风下暴雨，那时土墙上爬得满满的都是丝瓜苦瓜的瓜藤。丝瓜有很柔韧的触须，爬几步路，就会放出一条扎稳脚跟，巩固自己的地盘。墙壁爬满瓜藤，等于给墙壁穿上盔甲，风刀雨箭很难袭击到。这是在乡下生活的策略，柔中有刚，刚中有柔。
【南瓜】
我家经常种的还有南瓜。南瓜品种很多，我家种的那种，市场上似乎绝迹了。我家的南瓜开红色的花，花形如酒盅，很好看；果实如扁平的葫芦，表面疙里疙瘩的，小时候我们最爱吃的就是这些疙瘩。老祖母说，南瓜要往外长，太阳不让，相互争夺水分的结果就是这些挤压出来的疙瘩。南瓜大的有两三斤重，瓜藤承载不住，我们门前又没有空地供它匍匐着生长，挂在树上，南瓜又会伤筋动骨的，母亲就因地制宜，把南瓜的瓜藤往屋顶上牵引。我家老屋的厨房只有一层，刚好可以接引从苦楝树那边引渡过来的南瓜藤。屋顶铺的是瓦片，不似水泥板那样在烈日暴晒下火烧一般。屋檐承载瓜藤，南瓜大的叶子也给瓦片遮阴，在乡下生活，这样的互帮互助，结果是共赢。就这样，我家的南瓜就顺其自然地生在了屋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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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长满疙瘩后，就可以收获了，不过这个时候，南瓜比较青涩，农人采摘，一般要等到南瓜被烈日拧红脸庞。成熟的南瓜是金黄色的，水分少，甜度高，煮熟了，不加味精，不添油，放一点盐就够了，真正纯天然的绿色食品。在乡下生活，各种瓜果都是多面手，南瓜和丝瓜可做菜，做羹，可捏成饼，加入米做成咸饭，加入面，煮出的汤面也是滋味纯正。
丝瓜的成熟期长，从摘下第一条，到最后一条，长达一个多月。丝瓜很能体谅农人精打细算的生活，不像其他农作物，约齐了一道成熟。丝瓜的瓜蔓向前攀升，就在那里开花结果。当瓜藤爬满我家老屋的时候，我家一个月都有了时令蔬菜。
母亲前一两天就觑好哪条丝瓜快成熟了，灶膛里燃起柴火时，对我们说，上去摘那条瓜来。我爬树或架竹梯上屋摘下，去皮之后，切成小块，入沸水里蒸炒，这些丝瓜就绿绿地爬上我家的饭桌。
【苦瓜】
小时候不怎么爱吃苦瓜，原因很简单，苦瓜很苦；离开乡村多年以后，我爱吃苦瓜，原因也是苦瓜苦。小时候不明了苦，现在经历了一些世事，方知有些苦也一样有滋有味，如苦瓜，可涤热、明目、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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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去菜市场，市场两边都是丝瓜和苦瓜，是农人用三轮车送到这里的，每斤只要一元，突然就想起“谷贱伤农”这句话。提着两袋丝瓜和苦瓜回家，手上和心上都有点沉甸甸的。
老家那座老屋前年已经被拆除了，二哥建起水泥小楼。生活在向前，只是我很难断定，生活是在进步还是退步。
作者简介
王清铭，仙游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仙游县政协委员。已出版个人散文集《半瓶阳光与一扇心窗》等三部，作品入选《大学语文》、香港语文课本和中小学语文教材，十篇散文被编为全国各地市中考现代文阅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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