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魁书香兴安：远方的家-科右中旗微讯
冯天魁
远方的家
作者 王春林
1
在辽阔的兴安大地上，有一个温暖的家，让我在遥远的天边日夜思念。
“走遍了山山水水，美不过辽阔的草原，听遍了四海歌声，还是牧歌最动人，尝遍了山珍海味，奶茶奶酒最香”。每次听起这首歌，我都会愈发想念我远方的家，一个从牧民的毡房蜕变而成的宽敞明亮的红砖房，思念含辛茹苦教我咿呀学语并把我抚养成人的爸爸妈妈。
这首歌是近几年来我在外奔波求学的真情流露。2011年，我考取了位于呼和浩特的内蒙古师范大学。开学的前几天，妈妈嘴里就常唠叨一句话：“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你上车之前一定要让你吃一次饺子。”于是，母亲一早起来就着手准备肉馅、和面，父亲负责烧火。就这样，在上车前，我们三口人吃了一次饺子。至今，我还记得爸妈忙碌的身影，那种身影所展现出的爱，胜过千言万语。那饺子的味道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家的味道。
上车前，母亲还在叮嘱我，别忘记带东西。也在叮嘱父亲，把我的学费放好。记得当时母亲还给父亲做了一件里面打满补丁的衣衫，每个补丁里放一些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就这样，一切准备就绪，我和父亲出发了。母亲一步一步送我们到家门口。短短的十几步，我感觉像是走了几年。我突然不想离开家了，不想去上学，不想离开爸爸妈妈。母亲这个时候说了一句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话:“你要长大。”是啊，为了长大，我必须走。突然那一刻我知道我为什么要读书了。
上车前，我看了一眼为我遮挡风雨的家，看一眼不舍的爸妈，眼泪在心里喷涌成河。
2
就这样，我和父亲跨越近1500公里的路程，到达呼和浩特。到达呼和浩特的那天是一个萧瑟的清晨。我和父亲都觉得有些冷。于是我们拿出外衣。正巧这个时候，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手里端着一个带有缺口的碗。初到他乡，都还人生地不熟，给与不给在我心中打了一个大大问号。就在这个时候，父亲从裤兜里掏出一块钱，放到了他的碗里。这让我更加不解。为什么要给？后来，乞丐走远后，我问父亲为什么要给那个乞丐钱，父亲说：“你看他穿的挺破的，能帮就帮一点吧！”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至今，帮助别人成了我挥之不去的习惯。
后来，我和父亲打车到了学校。父亲把自己衣服上的补丁拆下几个，让我去交学费。然后把剩下的几个拆下来，给我说这是生活费，让我保管好。
一切都准备停当，我和父亲去内蒙古工业大学找哥哥。就这样，我们爷仨在呼和浩特见了一面。我们去了一家中式的快餐店吃了一次简单的团圆饭。至今我还清晰记得那家店的名字——真正豆腐坊。自那以后，每每想家，我都会去那家店吃两个韭菜盒子，喝一杯粥，然后给爸爸妈妈各打一个电话。至今的遗憾是由于父亲急着回家，我也刚开学，我们爷仨没能在呼和浩特合个影。
饭后，我回到了学校，哥哥送父亲上车。第二天，父亲打电话说他到家了，家里一切都好，要我好好学习，好好读书。
父亲走后，我着实难受了一阵。我开始慢慢熟悉一个人的城市，遇有不懂的问题，就尝试着自己独立去完成。大学第一年，我在忙碌中度过。从陌生到熟悉的城市，从陌生到熟悉的人，从陌生到熟悉的天气，从陌生到熟悉的自己。什么都是从陌生到熟悉。
3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2013年，那一年，我大三。就在一切都平静如水的时候，突然家里传来了“噩耗”。早些时候，我给妈妈打电话，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久违的关机声。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后来，接连打了几个电话，终于父亲接起了电话，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说出了那句话：一切都好，不用惦念，要我安心读书，好好学习！再过了几天，萍姨打来了电话，让我和哥哥赶快到长春来，说是母亲生了重病，正在长春接受治疗。瞬间，我的心，似乎顺着嶙峋的峭崖跌进了万丈深渊。眼泪，喷涌而出。
跟哥哥简单通过话后，我们到了火车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过多的交流。心里想着的是一万种好，一万种妈妈好起来后的场景。在将要到达长春站的时候，火车上来了一个妇女，靠着车窗站着没有座位，我起身给她让了个座位。后来，我们攀谈一阵。说明来意后，她说：“你们的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听罢这句话，我和哥哥不停地谢谢她的祝福。
下了火车，我们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医院。得到消息的父亲在医院外接我们。当时的长春下着大雪，父亲的脚上只穿着一双老北京布鞋。看到父亲我的泪水在心里不住地翻涌。走进医院之前，哥哥对我说，以后每天他来陪床，叫我不要哭，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哭，尤其是不要在母亲的面前流泪。走进病房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瘦削的母亲的鼻子上插着一根导管。我强忍住了泪水。母亲看到我们俩来到她的身边，轻轻笑了，和我们聊了很多，很多。
晚上，我和父亲加上几个姨娘还有姐姐们去吃饭，哥哥陪着母亲。饭桌上，大家都在努力岔开和母亲病情相关的话匣子。后来，老姨还是没忍住，第一个哭了出来。萍姨拍了拍我说：“儿子，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妈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要考研，你要读博，我们都支持你。”听了这话，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父亲坐在座子上只是沉默着，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懂他的沉默。一种得到又失去的痛。而后，姐姐们告诉我说，我的母亲的病情初步诊断为肠癌晚期，近期必须手术。一时间，我的天塌了大半。这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可怕！我们一边说着对母亲的祝福，一边安慰六神无主的父亲，吃完了一顿饭。
转眼到了母亲手术的日子。打麻药之前，母亲四处盯望，眼睛仿佛在寻找什么。后来，他看了看父亲，看了一眼我和哥哥，点了点头。母亲被推进病房后，我们一家人在外焦急地等待。漫长的手术时间让我们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遐想。终于，几个小时后，手术结束了。母亲被推出手术室。医生说，情况还好，不过需要对病变处进行化验，以确认病情。接下来的几天里，哥哥日夜不停地守在母亲身边，我只能在妈妈面前坐一阵，然后到外面啜泣一阵后，再回到病房里。
大约一周后，母亲的病理结果出来了，所幸母亲患的是肠炎不是“癌症”。萍姨高兴地跳了起来，哥哥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流出了喜悦的泪水。这个好消息也瞬间传达到了每个亲人那里。
母亲好些后，在一次闲聊中，我问她手术之前你似乎在看什么。她说：“我看你俩来没来，我怕我下不了手术台。”
一段时间后，母亲平安返乡，在家里安心养病，我和哥哥也都回到呼和浩特，继续完成学业。
4
一转眼，时间来到了2014年12月27日，继高考之后，我再一次走上了全国性的考场，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这次考试不同于高考，高考是梦的开始，这一次是梦的延续，是梦中梦。两天后，考试彻底结束，我回到了我熟悉的家。记得当时走下班车后，我还写了一首诗，其中有一句是：我用回家的热情对抗寒冷，一切风不再是风，一切冷不再是冷。的确，科尔沁草原的人民能够在这片天地里生存就是因为有一种特别的热情，这是科尔沁人独特的印记，深深印刻在每个科尔沁人的心里。
到家后，母亲端上了香喷喷的饭菜。有熟悉的牛羊肉和几种咸菜，还有一壶百烫不沸的高力板酒。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着聊着。每次踏进家门，除了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还有一道必不可少的听觉盛宴就是爸妈的唠叨。
能听到爸妈的唠叨总是幸福的，我可以从中知道很多故乡的变化。饭桌上，父亲重复着这么几个事：终于不用在那个挤挤巴巴的小房子里住了，路也宽了，路灯也亮了，现在做什么都很方便。饭后，爸爸带我去看了他今年捡的玉米（秋收后被遗弃在地里的玉米），用铁丝网紧紧围城两个大圆柱，立于天地之间，仿佛是撑起天空的柱子。他看着这两个“大圆柱”对我说：“这就够你的学费了。”听罢这话，我的心里五味杂陈。60岁的父亲还在为我的学费在日夜奔波！我经常在想，我上辈子是修了什么大德，今生能有如此的父亲母亲啊！
年前几天，成绩下来了。我考了359分，如愿考上了国家“985”、“211”工程重点建设高校——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爸妈很是高兴。不过，父亲还是重复着那句对我说了十几年的话：“你要好好学习。”我深知，这句话背后深藏着的父爱。这短短的几个字是在勉励我要保持学习的精神，既要学到知识，又要学做人。
5
研究生开学了，我也如期来到了“教民稼穑”之地、中国农业的硅谷——陕西杨凌，来到了我新的人生驿站。今时不同往日，我成了一名研究生。
四年前的今天，是母亲用“上车的饺子”、父亲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把我送进大学的校门，而今我成了他们放飞的雄鹰，我成了他们的骄傲。研究生阶段，我一直努力学习，努力写作。发表了很多学术论文和诗歌。就在一切都平静如水的时候，母亲打电话给我说：“你回头看看，就算你发的东西再多，我和你爸也看不到。”这也给了我敲了一个警钟：茫然向前，我得到太多是不是也会失去很多呢？
于是，我调整了对自己的人生定位，把一部分协作精力放到家乡上。而后，我参加了科右中旗首届“民族团结杯”征文比赛并获了第三名。由于我在外地，是妈妈替我去领的奖。我至今还保存着萍姨给妈妈照的片。领奖台上，妈妈手拿荣誉证书，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我想，她的心里一定是在想那个曾经在她怀抱里吃着奶水，时而欢笑，时而哭泣的“宝贝”。
现在，研究生临近毕业，我在成都实习，我也慢慢实现着自己经济上的独立。第一次开工资，我给妈妈买了一些红茶和绿茶。妈妈告诉我说不要乱花钱，钱一定要花在刀刃上。几天前，我去了趟宽窄巷子，给爸爸买了一罐新下来的苦荞茶，给妈妈买了一个檀香木梳。收到快递后，妈妈还是告诉我说不要乱花钱，钱一定要花在刀刃上。我说了这样的句话：“当年你们把我送进大学，到今天把我培养成人，一步一步圆了我的梦，付出了多少辛酸。现在买这些东西，一是让你和爸爸放心，我长大了；二是，让我也尽一些孝心，这么长时间不在你们身边，也怪想你们的。”妈妈也没有再说什么。
写到这里，我突然流泻出一阵感想。我要是一朵云该有多好，永远赖着科尔沁草原的蓝天不放手，在澄澈的天空里望着我幸福的家和家人们。我毕业后的规划就是带上我的父母在科尔沁草原转一转，他们为了我和哥哥，放弃了很多很多。应该带他们出来走走。我也是去了一直以来向往的兵马俑、大唐芙蓉园、华清池、大雁塔、宽窄巷子、青城山......可我却没有去一次蒙格罕山、罕嘎力水库，我都没有在任何的一个十月去代欣塔拉草原看一次红如海的五角枫林。想到这些，我才发现，我所想念的故乡是那样辽阔，充满未知和玄妙，而我的思乡之情是那样渺小。想到这些，我才发现我真应该回去走走，不要只放眼那些遥远的高山流水，应该带上父母双亲，抬头望望科尔沁草原的蓝天和白云，平视洁白如雪的羊群，低头看看那些可爱的草和花朵，闭上双眼听听悠扬牧歌，然后一步一步地走上蒙格罕山。
现在我应该继续努力才是，家在远方，更在心里！
作者简介
王春林，男，蒙古族。1993年出生于科右中旗高力板镇。现为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硕士在读研究生。曾荣获“第二届中国百诗百联大赛入围奖”、科右中旗首届“民族团结杯”征文比赛三等奖、“唱兴河北，共迎冬奥”全国诗歌大赛入围奖等奖项。诗歌作品散见《草原》、《敦煌》、《雨时诗刊》、《青年文星》、中国诗歌网等。
来源：书香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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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 伟
编辑：白俊华
校对：钱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