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魁五十年前真实又悲伤的故事,看完不要哭-云息书院
冯天魁
母亲辞世归天已有五十年了。一幕幕让我多少次提起笔又放下,没有勇气书写那五十年前真实而又悲伤的故事。
——题记
母亲走的时候五十二岁,看上去就像七十多岁。听姑姑说,母亲年轻时很漂亮,纤腰柳姿,亭亭玉立,不黑不白的面容,透着女性的温柔和刚毅。
母亲膝下四个儿女,姐姐天资聪明。三四岁就会帮助母亲做活和照看弟弟,日本鬼子进中原那会儿,老百姓东躲西藏不能安宁(农村叫跑老日)。
为了生计,大人还要干活,五岁的姐姐就已经可以去村头放哨,一有风吹草动,就飞快回家报信儿,带上自己的东西,总是不让父母操心。她和我那两个哥哥两年当中,因为当时医疗条件差而相继命染黄泉。
丧子之痛沉重的摧残着母亲枯竭的心,直到我的到来给这个家增添了欢乐的气氛,一家人如怀至宝,加之我从小身体不好,所以父母对我特别溺爱,无论生活怎么苦,母亲总是千方百计给我特殊的照顾,不让我受半点委屈。
哥哥到了结婚的年龄,也许是母亲看走眼,也许是命运的捉弄,母亲相看嫂子的时候是媒人带着她装作去赶集走在我们家门口,草草地一眼,看上去好像温柔典雅,没有说话,就这样母亲给自己取了一个夺命的瘟神做了儿媳妇。
把嫂子比作白骨精一点也不过外
在哥哥和外人面前,是个文弱女子,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在我们面前,撕下画皮,露出狰狞的面目,特别是那一对三角眼,白你一眼,会让你不寒而栗,外人送绰号:"老鼠精"。自从她进门之后,这个家就被雾霾笼罩,没有了安宁的日子,再也见不到昔日的其乐融融。
她知道母亲是个非常讲面子的人,况且又特别疼爱儿子。所以,在她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妈的怂恿和策划下,总在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无事生非,找茬儿和母亲吵架,什么难听就说什么,等哥哥一回来,她就喜笑颜开装好人。
母亲怕被别人笑话,伤了哥哥的脸面,再大的委屈,埋在心底。从来不会向他的儿子诉说,还一如既往的宠着她的儿媳妇,不管她怎么吵闹,母亲都默默容忍,独揽了所有的家务活,每天小心翼翼,颤颤惊惊的侍奉着她。
母亲为了让我上学受尽了气
母亲的宽容和善良并没有能感化她,反而让她更加的变本加厉。
在我考上中学的时候,父母很高兴也很自豪,嫂子就像发疯一样,指鸡骂狗的。母亲忍气吞声,不管她如何示威,母亲决心已定,默默为我准备开学的用品。
母亲手很巧,描龙绣凤样样精通,带上花镜,给女儿做的衣服比缝纫机做的都漂亮,针针线线系着母亲的爱啊!
母亲思维很先进,很聪明又有心计,喜欢把女儿打扮的让人羡慕,赶集的时候,总是看看街面上的女孩子穿什么,母亲就能照样做出来。能看着女儿穿着漂亮的衣服,是母亲惟一的开心事儿。
开学的那天,嫂子开始发飙,堵在门口,不让拿钱,也不让拿粮食。哥哥虽然在她的教诲下也很自私,偶尔还说一句正话:“什么都不让拿,你让她饿死?”把她拉了过去。每次我上学走后,她总要和妈妈大吵一架。母亲为了让我上学受尽了气。
为此我也曾和母亲商量辍学,在家学针线,干农活,不想让母亲再受委屈。母亲总是坚定的说:“你就是不上学,她也一样找事儿,你不用担心,只管好好上学,以后有个工作,离家远点,不再像妈妈这样受苦受累,只要你幸福,我就是苦死也心甘。”
走在艰难的求学路上
每次周末回来,总是看着母亲苍老憔悴的面容和疲惫的身影,心里酸酸的,晚上睡在母亲身边,躺在母亲的怀抱里,脸挨着脸,感触母亲脸颊的湿润。
虽然母亲从未提及嫂嫂和她生气的事儿,但我能感觉得到,那悄无声息的泪痕,蕴含着母亲多少的心酸,屈辱,无奈和对女儿的疼爱啊!也只有在这样时候,母亲的心才踏实而温暖,无言的舒缓着压抑已久的心痛和委屈。
天地之大,唯有母亲的爱神圣而又完美无瑕!
每次上学走,母亲总是送到河西,用手打着眼罩,看着我走远,才掩泪而回,一步一回头的我,看着母亲瘦弱的身躯,带着对母亲的深深牵挂和不安,在泪水的陪同下忐忑地缓行,走在艰难的求学路上。
命运总是无情的捉弄人
漫长煎熬的三年,好不容易挨到一九六六年初中毕业。
我的理想是考卫校,毕业后继续再考,走曲线,将来当一名医生,一来早点减轻母亲的负担,二来可以用自己的医术和善良丞救生命。可是,命运总是无情的捉弄人,正当我们为考试做准备的时候,一场浩劫,文化大革命风暴席卷全国,学校停课,无期限的放假了,母亲的希望破灭了……
由于长时间承受巨大的压力,终于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把母亲压跨了。一九六七年的春天,母亲患了食道癌,五雷轰顶,江河倾,母亲万念俱灰,我的心碎了。不能执掌乾坤的好人父亲,也崩溃了。
在母亲生病的日子里,她不伺候也就罢了,还隔三差五找事儿,嫌母亲治病花钱,每天指桑骂槐。偶尔去看看母亲,也是站在门口,一手撩着门帘儿,一手捂着鼻子,问一声就走了,这样的举动更让母亲更心痛,不如不看。
教女儿学做针线活
母亲深知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可她的宝贝女儿什么活也不会做,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母亲忧心忡忡,带着病体开始教女儿学做针线活,先是学纺线,剪裁衣服做鞋子。纺够了线,开始安布,从拐线,绛县,经线,走缯等,到上机,整个流程手把手耐心传教。
在那酷暑难耐,流金铄石的日子里,病重的母亲教女儿学织布,可怜的母亲茶饭难咽,骨瘦如柴,颤颤巍巍站在织布机前指导女儿,由于刚开始学,总是把线戳得乱七八糟的,又急又热,汗流浃背,母亲喘着粗气给女儿轻轻的擦汗。
看着母亲蜡白的脸,深陷的眼窝流出道道清泪,我的心似箭穿,肝肠寸断。实在织不成了,母亲就说:“太热了,去河边凉快一会儿吧。”
然后母亲就带上花镜,细心的坐在机子上,把断线都接好,很吃力的织一段,把断线织过,顺当了才让我上机,就这样在母亲的苦心栽培下,我很快学会了织布,熟练以后,每天能织两仗多,还学会了剪做衣服,鞋袜什么的。母亲心里稍稍宽慰,露出久违的苦笑。
最让我揪心的就是我懦弱的女儿啊
母亲心地良善,德高望重,乐善好施,不管谁家有困难,能帮的母亲一定会去帮助,谁有什么事都去请教母亲,是村上婶子大娘们的主心骨,村上多半人家的衣服都是母亲剪裁,在母亲有病期间,村上的人都去看望。
病危的母亲也无暇再顾及自己的面子和儿子的尊严,含泪拜托那些老朋友,我的婶子大娘们,尤其哥哥的干娘,请她们帮助照看她的三个小孩子。
母亲说:"男孩子还好些,最让我揪心的就是我的懦弱的女儿啊!你们都要多关照,千万别让她的恶嫂嫂把她逼死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我就是死在树荫下也不会闭上眼!“
母亲病危时,吃力的伸出干枯的手拉着女儿,用微弱的声音给女儿说:"你是妈的好女儿,给妈伺候得这么好,妈很欣慰,妈走了以后,没有人疼你了,你要多长个心眼儿,不要太过善良,你是你爹的唯一希望,你要照顾好你爹和两个小弟弟,再苦再难也一定要活下去。”
“还有,你要替妈行孝,照顾好你的外婆和小舅舅。以后长大,自己做主找个好人家,千万不要让他们把你给卖了啊!"母亲已经没有力气哭了,痛苦的表情让我剖心挖肝。
一九六七年冬月的那天,阴云密布,大雨倾天,母亲带着诸多的遗憾和不舍饮恨而终,走在我生日那天的那个时辰。母亲睁着大眼,那深陷干枯的眼窝儿,涌出一滴浑浊的泪,那泪流淌我的心上,变成殷红的血滴......
在一片哭声中,全村人无一遗漏,流着悲愤的泪水送别了母亲,从此我没有了母爱,没有了阳光和温暖。
为了母亲的重托,生活在人间地狱,受尽了肆虐和辱骂,过着非人的生活,常常在母亲的坟上哭累了睡,睡醒了哭。
在人生百分之零点一的生命空间里,得以生还,这也许是上天的恩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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