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魁二 《福尔摩斯探案集》住院病人-水青读名著
冯天魁
住院病人
我用惊讶的眼神盯着他。
他说道,‘啊,这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并非为了你,有几千镑准备投资,你知道,我认为我可以投资给你。’
我忙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他说‘啊,这正像别的投机事业一样,不过较之更保险一些。’
我说‘那么,我该做些什么事呢?’
他说‘我当然要告诉你。我要替你租房子,摆置家具,雇用女仆,管理一切事务。你要做的只是坐在诊室里看病。我给你零用钱和一切必需的东西。然后你将你赚的四分之三的钱交给我,剩下的四分之一,你自己留着。’
这就是那个叫布莱星顿的人向我提出的古怪的建议,福尔摩斯先生,我不再叙述我们如何协商、成交的事,以免使你感到厌烦。结果是,我在报喜节搬进了这个寓所,并完全按他所提出的条件开始营业。他自己也搬来同我住在一起,做一个住院的病人。他心脏衰弱,显然,他需要经常治疗。他自己住进了二楼两间最好的房子,一间用作起居室,一间用作卧室,他脾气古怪,深居简出,闭门谢客。他的生活很不规律,但就某一方面说,却又极有规律。在每天晚上的同一时刻,他都到我的诊室来检查账目。我赚的诊费,每一基尼他给我留五先令三便士,其余的他全部拿走,放到他自己房间的保险柜里。
我可以非常自信地说,对这项投机生意,他永远也不会后悔。一开始,生意就很顺利。我出色地处理了几个病例,加之我在附属医院的声望,很快就成名了。近几年来,我使他变成了一个富翁。
福尔摩斯先生,我过去的经历以及和布莱星顿先生的关系,就是这些。我要告诉你的,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就是近来发生的怪事促使我今晚来此求教。
几星期之前,布莱星顿先生下楼来找我。我觉得,他好像心情十分激动。他提到在伦敦西区发生了一些盗窃案,我记得,他当时显然不必要那样激动。他声明说,我们应当把门窗加固闩牢,一天也不能耽误。在这一星期里,他坐立不安,不断向窗外张望,就连他午餐前习以为常的短暂的散步,也取消了。他的一举一动给我一个印象,就是他对什么事或什么人很忌惮,但是当我向他问起这件事时,他变得非常无礼,于是我也就不再提了。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他的恐惧似乎逐渐消失了,他又恢复了常态。但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又使他处于当下这种可怜的虚弱状态。
事情是这样的:两天以前,我收到一封信,现在我就把它读给你听,信上既无地址,也无日期。
一位侨居在英国的俄罗斯贵族(信上这样写着),亟愿到珀西·特里维廉医生处就医。几年来他饱受强直性昏厥病的折磨,而特里维廉医生在医治这种病症方面是名震一方的权威。他打算明晚六点一刻左右前往就诊,倘若特里维廉医生方便,请在家静候。
这封信引发我的兴趣。因为对强直症进行研究的主要困难在于这种疾病是十分罕见的。当然,当小听差在指定的时间领进病人时,我正在我的诊室里等候。
他是一位体型瘦小的老人,十分拘谨,而且很平凡——不像是一个大家想象中的俄罗斯贵族。他同伴的相貌给我的印象却更深刻。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面色黝黑,漂亮得惊人,却带着一副凶相,有一副赫拉克勒斯的体格和胸膛。他们进来时,他用手搀着老人的一只胳膊,将老人搀到椅子跟前,表现得那样细致体贴,从他的外表你很难料到他会这样做。
他用英语对我说道,‘医生,请原谅我的冒昧前来,’说时有些口齿不清,他说‘这是我父亲,他的健康,对我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事。’
我见他这样孝顺,深受感动。我说‘或许,在诊治时,你愿意留在诊室里吧?’
他惊惧地叫起来,‘绝对不行,我难以忍受这种痛苦。倘若我看到我父亲疾病发作时那种可怕的样子,肯定忍受不了。我自己的神经也十分脆弱。如果你允许,在你给我父亲诊治时,我可以在候诊室里等候。’
我当然同意这样做,于是年轻人离开了。我和病人便开始探讨他的病情,我把它仔仔细细地记下来。他的智力很一般,回答问题常常闪烁其词,我认为这是由于他不大懂我们的语言。然而,正当我坐着写病历的时候,他突然停止回答我的询问,当我转身朝向他时,我很惊诧地看见他直挺挺坐在椅子上,面部毫无表情,肌肉僵硬,眼睛呆呆地盯着我。他的疾病又发作了。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当时感觉既怜悯又害怕。后来,我的职业兴趣被勾上来了。我记下了病人的脉搏和体温,试了试他肌肉的僵硬程度,检查了他的反应能力,没有发现与我以前所诊断的这种病例有不一致的迹象。在过去这样的病例中,我使用烷基亚硝酸吸入剂,一度取得了良好的疗效。现在似乎正是试验它疗效的绝佳机会。这个药瓶在我的地下实验室里,于是,我丢下坐在椅子上的病人,跑下去取药。找药耽误了大约五分钟时间,然后我就回来了。可是室内却空无一人,病人已不知去向,可想而知,我有多么惊讶。
当然,我立即就跑到候诊室,他儿子也消失了。前门已经关上,但是没有上锁。我那个接待病人的小听差是一个新来的仆役,并不机敏。往常他总是在楼下等,等我在诊室按铃时,他才跑来把病人领出去。他也没听到任何声音,这件事就成为一个悬案。不多久,布莱星顿先生散步回来了,可是我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因为,老实说,近来我和他交谈很少。
啊,我想我再也看不到这个俄罗斯人和他儿子的影子了,所以,在今天夜晚,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像昨天那样,又来到我的诊室时,你们可以想象,我惊奇得不得了。
我的病人说道‘昨天我不辞而别,实在太抱歉了,医生。’
我说道‘我承认,我对这件事感到十分奇怪。’
他说,‘啊,情况是这样的,我每次清醒过来,对患病时发生的一切事情,记忆总是模糊不清的。我似乎觉得,我醒来时是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当你不在时,我便神志不清地起身出去,走到街上去了。’
他儿子说道,‘我呢,看到我父亲从候诊室门口走过,理所当然认为已经诊治完毕。直到我们到了家,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笑了笑,说道,‘好了,除了你们使我感到惶惑不解之外,其他倒也没什么。所以,先生,倘若你愿意到候诊室去的话,我很乐意继续进行昨天突然中断的诊治。’
我和那位老绅士讨论他的病情,约莫半小时的光景,后来,我给他开了处方,之后,便看见他在他儿子搀扶下走出去了。
我已经向你们说过,布莱星顿先生一般是在这个时间出去散步的。没多大工夫,他散步回来,走上楼去。过了片刻,我听到他从楼上跑下来,吓得像发疯的人一样,冲进我的诊室。
他叫喊着‘谁到我的屋子里去了?’
我说道‘谁也没去过。’
他怒吼,‘撒谎!你上来瞧瞧!’
我没有理会他粗鲁的话,因为他当时害怕得几乎快要发疯了。我和他一起来到楼上,他把浅色地毯上的几个脚印指给我看。
他叫道‘你说这是我的脚印吗?’
这些脚印肯定比他的要大得多,而且很明显是不久前留下的。你们知道,今天中午下过大雨,而我的病人只有刚才那父子俩。所以,肯定是在候诊室等候的那个人,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趁我忙着给那个老人诊断时,上楼进了我那位住院病人的房间。没有动什么东西,没拿走什么,不过这些足迹证明,肯定有人进去过。
散文选刊系列:《世间有情人》
作者:《散文选刊》杂志社 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