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魁书香宁德丨那些经常被你忽略的情绪,我替你说出来……-大梦蕉城

冯天魁

各位微友,相约周末。本期“书香宁德”是宁德本土作家徐锦斌先生给大家带来的《匕首和流年》。
小 年
过小年,祭灶的鞭炮不绝于耳,弥漫的硝烟散发着越来越浓的年味。

不得不意识到时间的概念。时间,时间,这无形的看不见的物质,无处不在,又空空如也。它所具备的无以匹敌的催促、压迫的力量,好生沉重。时间总是堆积在过去,堆积在消逝的日子里,堆积在历史中。
时间形成坚如磐石的记忆,却以尖刻的残酷,瓦解、消蚀一切。
时间似乎无限制地属于未来,但那其实是巨大的虚无。未来,只是预想中的空阔体积,一旦靠近,多半踪影难觅。

只有消逝的东西才是真实的,因为它存在过。
人世间,凡是靠不住的,都可以一一寄存于未来。
在这样的时间的关口,本来难得一点闲情,正要放松下来,享受 一点安静,闻爆竹,忽然悲悯萦怀,感慨系之,孤独难言。
姑且草草记下这一刻的感受。
狼 嚎
晚饭后,继续卧读村上春树的《奇鸟行状录》。开着电视。隐约间有股奇怪的声音。显然不是从小说中透出,似乎来自CCTV国际新闻,又疑心是错觉,按下电视的静音,支身细听:屋外,风声呼呼。
还好,与国际恐怖无关。
风声不断。

荒野。废井。村上春树笔下的景象交迭显现。
此外,显现的,与正在看的这部小说无任何关联:狼的幽嚎。
透过玻璃窗往外俯视:惨淡的路灯下,树影摇来晃去,神色慌乱。
风,冷,而且狂。
这个春天,眼看着走样了。
短 梦
昨晚,电话里默记了钱君匋先生的一对集句联:“短梦如斯一霎人间沧海,高歌未了数痕江上青峰。”当时误听,在博客心情随笔里,便误记作“短梦如诗”。这四字组合从错误中横生出来,好像春天野草的滋长,不由分说,与我做如此遭遇,也意外似梦,诚如人之与人。博客记录,按钱先生原作做了更正,但“短梦如诗”,便留在心里,分外喜欢。

凌晨一时多才就寝。我正要从一面略向内凹陷的高高的黄土陡壁下到底部,虽然陡壁上凿着浅浅的阶痕,但很难落脚。我尝试着,双手扪住顶端的土块,然而一触即溃……做了梦,醒来,明白这是短梦,却无诗意,而相反的大有危逼的感觉。
窗外雨声壮硕,滴落犹有清响。此情此境,我又回味钱先生的集句联,想自己的“短梦如诗”。黑暗中,思绪荡漾,在脑子里试着改撰一联:

短梦如诗一夜风雨 高歌若醉几度春秋
梦之短,夜之长,诗之美,风雨之冷寒,高歌之痛快,人生之沉醉,岁月之轮回……概在其中,吾谁与共?
读 扇
这帧扇面,据其形质及“己卯”年款,料当出于民国。扇页已有所破损,藕断丝连,又见岁月的渍漫。书法一面,只落“国舟”名款,钤“张”字朱文印;国画未再署名,只盖了“张”字阴文印。作者何人,渺不可考。对此茫茫,徒叹奈何。然而何必拘泥呢?寓目成缘,以陈年故纸为由头,从寻常笔墨中,稍稍拾得几许山林野逸之趣,足矣。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刘长卿的《送灵澈》,实在清远。
遇此寒冬,诗画堪暖,山林不冷。
欲 望
我想念书店里的某一本书,犹如想念某一个人。

它在某些方面打动我,取舍之间使我犹豫,放弃的那一刻,我恋恋不舍。
因此就有了回想,有了一种暧昧的欲望。为它的某句话、某个章节,为潜伏其间的思想,为闪烁的语言火花,为它的版式装帧,为它隐约而不可言说的格调,或者干脆就为它的作者。
时间流逝了。我可能会忍不住返身回去,选择它,拥有它。有时候重返之际,它已然消失,留给我的是说不清的惆怅。有时候再度打量,索然无味,那种牵挂戛然终了。

瓦尔特·本雅明有篇文章叫《13号》,这个标题借助其下的两句引语,就显得智慧甚至狡黠,大有意味,仿佛红灯区里的一盏灯。那引语分别是:“十三这个数——每当我碰上它,就有一种强烈的快感……”(马塞尔普鲁斯特);“掀开一本从未读过的书,将一把刀或一把裁纸刀插入书页,实施对书的占有。”(施特凡纳马拉美)。而整篇文章的内容是关于“书和妓女”的13句话。其中第一句是:“书和妓女都可以带上床。”
昨 日
堆积、挤压、遗留之后的隔夜记忆,这就是昨日——
早晨从诵读开始:博林布罗克《流放的感想》有关心灵的片断,加缪《巴旦杏树》。
“拿破仑曾对封塔纳说‘您知道世界上我最欣赏什么吗?那就是权力之有所不能。世上只有两种力量:刀剑和精神。从长远看,刀剑总要败于精神。’”

加缪《巴旦杏树》开头的这句话,让我不由又一次想起瘦竹。去年,他在俄罗斯为我所购的那把AK47刺刀,至今仍滞留沪上。
仿佛感应,临近中午的时候,瘦竹居然打来了电话,在江苏。电话里他捏着嗓子想冒充我们曾想一起去杭州拜访的某个老画家的声音,演技拙劣,当即就被我识破,原形毕露。这是今年以来,我们的第三次通话。春节期间一次。上一次他来电,好像是在五一后,劈头盖脸就说:“F,走啦,没啦。”见我茫然无知,他接着说:“上吊自杀了,你寿宁T镇的镇长,刚刚到任不久。你不知道?上网搜索就知道了。今天打电话给你,主要是看你还在不在。”“我还活着,健在。”“你还在,那就好,那就好!”他就挂断电话。瘦竹总是这样吊儿郎当,他的坏是一贯的。F是他的好同学,他在地产公司当总经理的时候,聘请F在这个公司的办公室干过一阵子,我见过。上网搜索了一下,才知道F的上吊和莆田市市长的跳楼是同一天发生的,两人的死,作为当下官场的奇景,早被媒体捆绑在一起相提并论了。
作者简介
徐锦斌,男,1967年生于寿宁。1989年毕业于宁德师专,中文专业。当过教师、编辑、记者,现为公务员。系福建省作家协会、书法家协会会员。1988年发表处女作。诗歌、散文、书画评论散见《闽东乡讯报》、《闽东日报》、《采贝》、《宁德文艺》、《海峡》、《海峡都市报》、《福建日报》和《书法导报》、《书法报》、《中国书画报》、《中国艺术报》、《书与画》、《书画世界》、《书法赏评》、《中国书法》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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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黄珊
值班主任:郭文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