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魁书法的符号化与中国文化的关系-吴福春艺术馆
冯天魁
书法的符号化与中国文化的关系
吴福春
中国书法作为民族独特的艺术形式,是代表中国文化的具有符号化意义的艺术,在全球的文化体系中是一种文化符号。
书法作为文化符号,是在历史体系中形成的,反映的是一个文化的发展史,一种独特的艺术构成的历史。书法的文化意义已经得到了社会广泛的共识,并成为中小学生继承学习的重要内容与技艺。
由于每一位书法家不同的理解,对于书法经典的不断解析,使书法的符号化意义更大地扩展。书法的符号化意义正是通过千百万书法家不断地实践、摸索而传播、继承的。书法作为中国文化的精髓,作为中国文化独特的表现形式,可以说它是“嵌在语言中的思维模式”(阿萨德语)。每一个艺术系统中都有自己的一套符号体系,尤其是书法这种只能在文字传播间沿承的艺术,不管是他规律性的“永字八法”,还是《书谱》、《艺概》等所形成的理论体系,都建立了自己的传统谱系。
书法是每一个中国人开始接触渊博浩瀚的传统文化的文字“符合体系”。这些符合体系塑造并适应着相对应的文化生活,并以自己的形式延展进了现当代不同的环境之中。
书法作为中国文化的特殊符合,有其自身的广泛的意义。中国文化要与全世界交流工具。书法作为文化符合在中国文化体系中,是一个自然生发的体系,是在一种固定的模式变化中产生了一种“形”的意义的艺术化。
对于书法之形与山川之形的关系,儒家与道家的著述中都有所论及,有其在先秦的经典中不断地出现。《道藏》中的《五岳真形品》曰:“因山源之规矩,睹河岳之盘曲,陵回阜转,山高陇长,周旋委蛇,形式书字。是如书字之状。是以天真道君下观规矩,拟踪趋向,因如字之韵,随形而名山焉。”这实际上是和《易传》中所表述的“古者庖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于地之宜……”“圣人由以见天下之,而拟诸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象也者,像也。”这是古人对先民在文字创造发明的一种想象描述,也是古人凭着一种直觉对语言的创造,它是最早对语言符号体系的阐释。在的《道藏》中还有这样的表达:“乃是神农前世,太上八会群芳飞天之术法,殆鸟迹之先代也。自不得仙人释注显出,终不可知也。”(《国字导号一.洞玄灵宝五岳古本真形图一,东方朔序》)
书法的符号化
文化符号在某种程度上市一种外在的生存框架。文化,是一个使用最广泛,语义也是最复杂的概念。现在人们说及的文化太多,什么“茶文化”、“酒文化”,随便就是一个“文化”。从“文”和“化”两个层面来分析、理解“文化”的意义,第一,是作为符号的“文”的层面,“文化”的意思就是“纹花”或者“花纹”。文就是“纹”。“纹”可以是一个动词,也就是人在皮肤上,在岩石上,或者其他什么器物上刻画的动作,比如“纹身”的动作。她的本义又是一个名词,即刻画动作(或者自然力)留下的印痕和图案。“花”就是图案,也就是“花纹”,就是“纹”这一动作的结果。
中国书法恰恰就是“文”和“纹”,是历史所沿传下来的形成系统的意识、思想、理念。叶秀山先生说:“无论如何,在对文字的理解方面,我们中国人是有西方人所未曾见及的独到的、先进的视角的。我国书法艺术的繁荣很清楚地表明:中华民族是最善于知根、知本的民族,是善于从包括”文字“在内的一切‘工具性’的‘符号’中‘看出’其‘存在性’意义的民族,最善于从大千世界的‘什么’中‘看出’‘是’和‘在’的民族;不过这个‘本质’并不想西方哲学教导我们的那样是‘抽象性的’、‘概念性的’,而恰恰是具体的、生动的、活泼泼的‘根’和‘本’。从中国传统角度来看,‘文字’所表达的‘什么’(故事和道理)是相对固定的‘事实’,是‘什么’就是‘什么’,写的是‘木兰从军’,不能是‘武松打虎’,但那笔画行走飞动的轨迹,却不是‘观念’(故事、道理)所能限定的,所以同样‘木兰从军’或‘武松打虎’,你也可以‘写’,我也可以‘写’,‘写’出来的书法作品,则是不同的。”中国书法作为文化的语言符号系统已经深深扎根于每一个中国人的心灵深处。这种符号代表的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甚至潜意识)和个人体验的全部。对于这样的一种艺术,人们是在不断地将起艺术拓展,不断地创造,不断地将这种符号扩延。人类学家克拉潘扎诺说:“必须让陌生变熟稔,与此同时又保留它的陌生性。”这里面包含着丰富的艺术的悖论,但也是每一个书法家所应该认识到的。一旦使用了符号,便会不断地衍生变化,便要为这个大的符号体系呈现出具有个性的生命力量,便要继续创造,在熟悉与陌生中寻求新的形式与模式。每一位有成就的书法家,都是在长期的实践之中,摸索到既有共性又有个性的线条,这个线条和结字系统是属于书法家个人的,是他的个性熔铸与共性精神符号。
任何一种艺术实践活动,形成符号化,都会在社会和自然层面留下印记,形成其自身的意义和自足性。书法作为一种独特的民族艺术,它显示了作为符号化的价值多元性。它既具备了实用性,也具备了艺术性,尤其在当前的电子化时代,它作为传统艺术的一种沉淀,更具备了广泛的社会意义。历代书法家的传世作品具有了规范化、经典性和文化示范作用,因此也要求所有的后来者,按照这些示范性和主导性的文化“花纹”的基本模式从事继续的创作与扩展,我们现在在书法创作上理解的创新,就是指的这个意义上的创新。既然社会在发展,艺术在进步,书法作为与时代同步的传统艺术,更需要书法家在传统的规范下创作新的具备示范性的经典作品,使书法的符号化意义更大地拓展。
目前,中国书协所举办的“三名”工程,以名家、名篇、名作为宗,创作出了一批代表这个时代标杆性的作品,就是塑造着新的书法的符号化,为中国文化书写着新的篇章。
去象以尽意
“象”在中国位文化的范畴中,具有其特殊的符号性意义。中国书法是中国文化的自然之象、文化之象,只有深入在中国书法的内核之中,才能够体味这个“象”,才能理解中国书法作为中国文化的符号内蕴。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中说:“超以象外,得其寰中,持之匪强,来之无穷。”书法作为中国文化的结晶,它在具象解构之后,成为了一种符号化意义的艺术,它超越了事物表象之外,但又深入事物的本质之中。它既有自己符号化的形象性,又能够充分地发挥书家自我的想象力,不执著于象,又的的确确是“象“。孙联奎在《诗品臆说》中解释:”人画山水亭屋,未画山水主人,然知亭屋中之必有主人也。是谓超以象外,得其寰中。““不著一字,即‘超以象外’,尽得风流,即‘得其寰中’“。境生象外,这是中国文化的诗心,也是中国书法伴随着中国文化的发展产生出的符号化的效果和作用。中国书法的符号化,是一个去象以尽意的过程,”象外形无迹,寰中影有迁“(刘禹锡诗),在纷呈迭出的象外之象,表达着无限的象外之意。
中国书法作为中国文化的代表性艺术,具有极深的人文传统。它首先是作为高雅文化符号进行传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雅文化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标高。当代人对书法艺术接受的愈多,愈能够体认自己的身份,体认传统接受传统,体味文化的深厚与化育。作为文化的符号意义的书法,我们不能保证每个人对这些符号意义的准确理解,但我们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来普及,来宣传,是使更多的人理解这杆毛笔的重量。英国文化学者威廉斯说“文化是人类完善的一种状态和过程”,“文化是知性作品和想象作品的整体”。书法在某种程度上记录了人类的思想和经验,它包括艺术家对于这个世界的表达,它是在合规律的同时又具备了大量的美学因素,它应该被人们视为人类文化精华中的一部分。我们通过书法,达到理解文化(高雅的、经典的、示范性的文化)的目的,进而塑造我们当代的文化结构,巩固书法作为民族艺术的一个重要形式。
在我们的创作学习实践中,我们体会到的更多的是书法作为文化符号带来的象征感,这些象征感就是激发起来的一种情绪,一种皈依。书法的魅力就是在这种具有意味化的形式中获得一种丰富的平静与运动。查尔斯.W.亨德尔(Charles.W.Hendel)在《符号形式的哲学》(第一卷)的引言里说:“像所有其他的符号形式一样,艺术不仅仅是制造的复制品,也不是给定现实的复制品……它不是对现实的模仿,而是一种发现。”书法是日常的,但它同时是一种发现,是一种与我们生活相关的带有启示意义的符号艺术,具有动态和静态之美的书法都是在无形中“叙说”作者的心灵活动和精神世界,表达着可意会却难以言表的人的生命深处的秘密。书法的如此品质颇类典型时间艺术的音乐,“今早醉眼烂岩电,提笔四顾天地窄。忽然挥归不自知,风云人怀天借力。神龙战野昏雾腥,奇鬼摧山太阴黑。此时曲尽胸中愁,捶床大叫狂堕帻,吴笺蜀素不快人,付与高堂三丈壁。”(陆游《草书歌》)作为一种创造性实践活动的文化,它带给书法家和观赏者的力量,带有哲学的和形式上的美感。书法所书写的内容具有意识形态特征,它在无形中将文化作为规范和准则进行着普及。也可以说,书法在当代的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纯粹的创造性的文化实践,它让浮躁的社会变得平心静气,它让我们更好地理解古人,抵达和领略“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
书法的符号性,是通过书法达到“观物以类情,观我以通德”(刘熙载《书概》)。陈延祐先生对这个观念的解释非常深刻,他说:“观物以类情:观照外物,目的在于类情——仿照万象;仿照万象之美的神质来抒我之情。观我以通德:治书着观照自我,磨砺自我,力求人与字均能通德——达于至善。”“治书者与天为徒,观物观我,自可拔去俗气,复归于朴,在自我人格精神得到净化、升华的同时,免于薄浊,还能为自我写照,达到由人复天、‘造乎自然’(一个‘第二自然’)的境界,明乎此,我们对于书法之韵、之味当有深一层的理解,而且对于书法艺术本身之于人生的价值也会有深一层的领悟。”
文化是一种整体生活方式,书法作为传统文化的一种形式,是大批的进行着具体实践的一种艺术。面对当代价值多元化的现状,他在实际的应用于表现上,把富有哲学韵味的艺术与沿承的传统进行了密切的结合,它是中国文化衍生出的艺术系统。书法正成为我们这个社会构筑共同价值,共同理想、共同趣味的一种雅俗共赏、具有普遍意义的一门艺术。
当代的中国文化研究应该建立自己的学术体系,建立中国自己的文化符号体系,这应该是每个文化人的文化自觉。思想和文化是建立在实践体悟的基础上的。文化符号只是它的一种表现方式,书法也是中国文化中岛的表现性的符号系统。书法是通往中国深邃大门的钥匙之一,是构成中国文化的语言形式与艺术形式,我们可以通过书法来更为全面地认识中国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