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魁二先生》:潘兵华小说 《-天门文艺
冯天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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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兵华,湖北省孝感市孝昌县人。在深圳务工人员,偶尔写作,记录心路历程。
《 二先生》 二先生并不是先生,二先生也不二,他聪明的很,当然这聪明是来自他的懒门。
说他像先生,就是有事没有事,鞋袜不脱。夏天,他上身穿灰白长袖衬衫,下身西装短裤,脚套一双丝光袜,外穿一双褐色凉鞋。如果在上衣口袋插一支笔,活脱一个大队干部或者是教书的先生。正因为他的穿戴,湾人都称他先生,他弟兄四个,他排行老二,就这样湾上人替他起了一个浑号“二先生”。
二先生一般是横草不捻,蛇钻屁股都懒得抽,他懒是有名的。生产队里活路重时,他想办法躲工。不是磨洋工,就是偷奸耍滑,还死皮赖脸。有时队长安排跳草头的活路,社员像秧线跑着向稻场;他倒好杀草头故意杀半天,杀好一捆扛在肩上,再杀另外一捆时,他把肩膀往前挪动,起来时如同秤一样,后面的草头由于杠杆原理沉下溜掉在地下,两边都冒出冲担,谷撒一地。那时没有杂交水稻,种的稻谷很容易脱落。放在肩上的草头落下,稻穗朝下,掉地下就差不多落了一小半谷,担子也轻了。他这才慢慢悠悠地重杀好草头挑起肩向稻场走去,别人都差不多返回了,就这样他总比别人少挑或者是比别人的轻。
到了稻场就那么一丟,也不管堆在上面去,那要力气,费力的事他是不舍得花的。假如有队长看到,他就将丢在地下又撒落一些谷子的草头拉到草头堆边,慢慢地双手搂起扔进草头堆中。如果没有队长或者是记工员,他就拿着冲担跑到放在树荫的茶壶或者是木桶边,用钢瓷杯猛喝水。喝完,他解开系在脖子擦汗的毛巾,将防摩擦的坎肩也解开。窊一杯子茶水淋在毛巾上,也不拧,湿漉漉地搭在两肩上,水流在后背衬衫湿透,好像是大汗淋漓出了很多力似的。然后走到那些躲在草头堆子阴凉送水的妇女边上,那些妇女是被特殊照顾的对象,专门做些轻活路。二先生往她们人堆里一插,不是跟她们说荤笑话,就是打她们的屁股摸她们的脸,一副笑嘻嘻不正经的样子。好在农村妇女只要不上床,过过嘴瘾揩揩油,也无伤大雅。那些妇女辈分比他低,笑骂他“鬼儿子,回去吃你老妈的妈。”他也不恼火,“老妈的妈老了,老子就要吃你的妈”说着他就要扑过去,自然那妇女起来躲避,一边骂他一边找石头要打,他就嬉皮笑脸地走了。
收割捆回的草头是要堆堆子,堆的像小山,等到地里的谷子全部收回才脱粒或者是用牛拖石滚碾。堆堆子,堆一人多高时要用冲担送上面的人接住,地下需要两个人用冲担杀草头举起。二先生和别人搭手时,总是杀起草头举起,他不得力,草头偏了就落下。搞的搭档恼火不愿意,有时就吵架,他就顺驴下坡,不干了。队长没有法,只有安排其他的活路。
农忙好像有干不完的活路,干个几天他懒病又发了。老是磨洋工,别人看到也不愿意啊!他要躲懒就要找懒门,找款头。找别人的款头,别人不愿意啊!只有找自己老婆的款头,看到老婆跟别人说笑,张口就骂。倘若老婆还嘴,他怒气冲冲地举起手吓唬过去,别人就拉将过来,越拉他越做的像,一顿臭骂。他老婆是河南的,虽高高大大,人老实,二先生还没有拢上去打她就先哭起来。照例是一个骂一个哭,骂的要有多难听有多难听,就挑难听的骂。年年农忙拉架的有时故意慢一步,他举的巴掌原本不想抽他老婆的,没有办法骑虎难下,假戏也要真做。一耳光扇过去才被劝架拉住,二先生做着要蹬死他老婆的样子,他老婆哭的声音更大。
混到收工,点灯做饭吃完,他又开始骂他老婆了。声音很大地骂着,隔壁三家都听的见。我家在他家前面对着中堂前后屋,听到摔碗打椅子的声音,母亲说二先生又发懒病找款头吵架。我们夏天吃了晚饭要背竹床去大塘堤埂乘凉,听大人说古。等了好久,二先生老婆才背着竹床到塘埂挨着我们乘凉,她的小孩们才躺在竹床上。
第二天,二先生是不出工的,是他老婆请的假,一队人都知道二先生是懒病要修养一两天。二先生就一直睡在床上,等他老婆出工,小孩去打猪草或跑去玩,二先生就起床了吃剩下的饭菜,吃了又拿把扇子,睡在锁了门的大门口的竹床上。只要听儿女们回来的脚步声,他立马回房里,像个新姑娘躺在床上不出来。
等儿女们知道他起来吃过早饭,中午做的饭菜,姑娘端进去给他,他也不吃,要她拿走。拿回灶屋的饭菜,被他两个儿子吃了菜,故意不留菜他。等他们都出去锁了门,二先生又开始起来吃饭了,可是到了灶屋只饭和一点白花菜。他一边骂一边找鸡蛋,鸡蛋也被藏起来了。他到鸡窝赶走了趴窝下蛋的鸡,里面有两个其他鸡下的蛋。他就用两个鸡蛋和白花菜炒油油饭吃,把很少吃的猪油也挖一勺子。吃的二先生油嘴滑舌的,好不惬意。
就这样,他两天不出门,老婆孩子们出去锁门了,他才起来活动。躲了两天的懒,队里活路现在是稻场的活路,是该他出门了。白天照样老婆孩子们出去了,他才起来吃饭。晚饭前他用缸里的他老婆挑的水洗好菜,收拾好厨房又回房里。等他老婆收工回来一看就知道了,饭熟了,就叫儿女们去喊,两个儿子都不愿意喊,小姑娘去喊他吃饭,他说不吃。等到女儿们洗好澡出去玩,他老婆背着竹床去塘埂乘凉。他才起来到灶屋吃他老婆扣在锅里的饭菜,用后锅趁的热水洗了澡,拿着蒲扇慢悠悠地出门了。
塘埂边十几家竹床排成一条龙,大人们坐椅子上聊天。看到二先生摇蒲扇上来,都跟他说笑,他也嘿嘿笑,并不停下,走到自家竹床边。他老婆坐在椅子上拿扇子替孩子们赶蚊虫,他一屁股坐在竹床上把他的儿女们挤走。等儿女们和别的孩子去疯了,他一把拉过他老婆倒在竹床上,他老婆也不挣扎,任由他摸上摸下。看多了,湾人都说二先生是橡皮,二橡皮脸厚。
二先生脸皮厚。看到湾上娶的新媳妇只要没有生小孩,趁人没有注意他从后面抄手过来抱起新媳妇转圈,转了几圈放下。新媳妇站不稳溜将下去,他也趁机揩油,在骂声中他笑嘻嘻地跑了。是看到公狗和母狗亲热他也要撵掉它们的好事的主,好像他来才满意。
等到分单干时,他的两个儿子成了半大人,干活吼着他们干。他如同在生产队里样,鞋袜不脱,背着铁锨这里挖一下,那里挖一下。有时要犁田耙地耖田,他犁耙耖让他的二个儿子学,孩子不读书学这些只是好奇。等他们慢慢学熟了,他就又开始想办法躲懒。照例是跟他老婆大吵一架,如同生产队里一样回去打碗摔盆的。依然是躺在床上不起来,他的老婆带着儿女们干。有时看到他的二儿子挽着裤脚,光着上身,站在扑滚架上赶着牛耕水田,皮肤晒得黝黑,像个非洲人。他老婆和大儿子挑草头往稻场送。大儿子有时挑红了肩磨破了皮,将草头扔进水田跑了。吃饭也不回去,跑自己屋的伯叔婶妈吃。大儿子和他一样也躲懒去,自然等到他的懒病好了,又跟大儿子干架。有一次看到他把大儿子掐着脖子,掐地大儿子口吐白沫,不是他自己屋扯走,恨不得掐死。
一家人就这么磕磕碰碰地过了好几年,等大儿子结婚单过。二儿子成天不落屋,东游西晃,好逸恶劳。二先生不想土里寻食,一个人跑汉口拉板车。听到风声说他跟湾里女人在汉口勾勾搭搭。儿女们也不愿种田就怂恿自己的老妈跟着去汉口。时间慢慢流逝,日子一天天过去,儿女们都成家立业了。有了孙子外孙,依然是顾自己快活。
也许不管什么样的懒人,被婚姻牵挂了。女人让了步,甜唤了他,做男人应该干的活。儿女们知道母亲的不易,虽是没有读什么书,懂事早,干了他们父亲应该承担的责任。人们常说懒人有懒福,对于二先生是适合的。那些勤劳苦做的农夫日子比不他好在哪里去,原于土地没有什么出息。勤劳的人家只是少了吵骂,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儿女们也相对地少受了一些苦。懒人二先生懒在农活上,好逸恶劳,不肯出力。人总是要活着的,吵骂完被打的女人也要含泪领着儿女们去干。儿女们在吵骂挨打中,顽强活着,虽是苦点也磨练他们。时间会向前,苦难的日子只是回头看,大不了说自己的老爸是个大懒虫,该叫爸还是叫爸。勤劳的人家在农村也好不到哪里去,儿女们只多了童年的幸福的回忆,出息因人而异。
人们常说“站的菩萨站一生,坐的菩萨坐一生”,这对懒人二先生适合。懒人二先生有懒福,这懒福来自他的懒门。这懒门来自他的脸皮厚——橡皮脸。我想到他两个绰号“二先生”和“二橡皮”,我就笑了。这些像橡皮的先生还在好多湾上活着。。。
千湖之湖2017年9月25日草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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