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 “我的座右铭就是没有座右铭“ 有人-非必修课
这是「有人」这个栏目的第2篇人物采访
- 非虚构 不煽情 -
黄天伦，一名木匠。自称文得了艺，逗得了比，耍得了酷，卖得了萌，最大的爱好是给自己培养爱好。目前在堤旁树木工俱乐部工作圣熙贵族学院，人称“黄老邪”。
采访｜写了个淘、清桥
图片、视频拍摄｜ 歪歌
文字整理 | 清桥
视频剪辑｜sss
某个下着细雨的午后，我们扛着相机和三脚架曹迎明，坐着地铁兜兜转转来到宝山区的半岛1919文化创意产业园，来听一个木艺沙龙。 这场名为“言之凿凿”的沙龙，主讲人正是有人要采访的木艺手作人——黄天伦（以下简称小黄）。和小黄微信联系，确认位置之后，远远地就看见他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招呼我们收了伞进屋。沙龙的场地是一家名为堤旁树的木工俱乐部，也是小黄目前工作的地方。进入室内，仿佛错入了一个小小的车间，只见堆积成山的木料木材，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正在认真做着手头的事。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便是工作台了。
在小黄演示做提琴头的过程中，我们穿插着开始了这次的采访功夫状元。
小黄科普：木工现在大体上分成四个门类：大木工、小木工、精细木工和木雕。大木工就是所谓的建筑木工，搭房梁类的；小木工就是家里面房间的装修、门窗的布置风格；精细木工是做精巧的东西比如椅子、钉子、家具之类的；木雕就是木艺雕刻，它细枝末节到艺术化的范畴。
工作台显眼处放着一把椅子，小黄告诉我们那是一位学员在课程中做的。是个半成品骆的组词，还未上漆。用了榫卯的连接方式，所以看上去很简洁。
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俱乐部？
“现在有一些木工课程，只要把工具、材料都准备好，虽然你什么都不懂，但还是可以一下子掌握，甚至一两个小时就能做出一支笔来。但这种课程是体验式为主，你回去之后，其他的还是不会做。你并没有掌握一个系统的方法。其实木工是一个很古老的手艺，在成长过程中积累了很多体系化的东西，在方法上也已经有了很成熟的系统。如果掌握了这种系统，就拥有了一种能力，可以把一些常见的材料利用起来，做成想要的东西。会做木工，并不是只会做某个东西，而是掌握这种能力。这就需要一个长阶段的体系化的过程以及系统性的学习环境。”
说到这时，俱乐部的创始人，一位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端着一碗桑葚走过来，招呼我们吃，“我现在比较好奇哇，你们大学生怎么不爱动手呢？其实我们一直想针对学生搞些活动，但是，学生来问的，都很少。”他眼里写满“困惑”二字。
匠人和木雕
“现在我比较好奇的是，匠人把自己的技艺提高到最高，把此当成自己一生的追求，仿佛把其他乐趣都抛弃了，那这种心理的动机是什么？（你觉得匠人是一个褒义词吗？）应该是吧。（匠人这个词，从日本那里传过来，好像没有很褒义，而是偏中性。）比起艺术家，其实匠人还有点匠人气，不过现在提到这个词，都特别情怀。”（笑）
“在俱乐部的话，精细木工做得多，不怎么做木雕。木雕其实是最古老的手工技艺之一，你想啊，原始人碰到野兽的时候，手里会拿着被削尖的木棍，那就算是最早的木雕。我在接触木雕之后，理解到，为什么西方的木雕非常写实、非常精细，精细到让你怀疑：他到底花了多少心思在上面？他难道不嫌烦吗？其实是因为西方人受宗教影响很大，做木雕也会偏向宗教选材。不光是要做好，而且是要以此来赞美上帝。他们有这样一个宗教虔诚心在。工匠并不只是为了完善技艺，而是有更深层的宗教心理，才会苛求完美。”
“宗教化题材需要很多想象力，而精细木工，比如做一些明式家具、榫卯，做出来的东西都差不多，没有太多的个性。自己作品diy的话最终还是会回到木雕上。”
被问到东方民族的匠心应该如何定义，小黄坦言自己现在还没法讲清楚。
做提琴头
“木材的性质跟橡皮、石头都不一样，木头有横竖不同的纤维，处理得不好就会沿着木纤维的方向开裂。”小黄给我们演示操作了几种不同的雕刻刀，戳刀、凿刀、异形刀，还讲解了如何找到木纤维的方向，强调削的时候要循着从木纤维高往低的方向，不然很容易失控。我们都有点被绕晕。（笑）
然后我们也用尺寸不同的刀小试了一下，刻出一个圆，还用到了锤子，发现锤子上有一署名： “黄老邪”，十分江湖气了。
“因为缺个实物，就参考了做琴的视频资料，找了个截面图，做了个小模板，1:1还原。做的时候请教了一个音乐学院读古小提琴修缮专业的朋友，问她很多问题，她会说，诶呀你都问到内部资料了，很多东西都不能说。很多行业内部的东西，没有把握做得比较好的话，只能先做一个仿它的东西。”说着，小黄拿出了一个弧度优美的三合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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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木艺的缘起
“（是小学就开始接触吗？）不是，是大三的时候才开始接触。有一次刚换寝室心太软吉他谱，从海安路南换到海安路北，换完发现，公寓墙上怎么这么硬？连个钉子都打不进去，就想把寝室弄得好一点，放东西的地方太少了，我加点隔板之类的，但是工具又不够，就在淘宝上买了个电钻，打了个洞。黄艺明结果发现工具可以玩出花样来，就觉得工具是个好东西，还发现了一个木工爱好者论坛，他们会在上面晒一些自己平时做的东西，就觉得，这波人挺好玩的，有点像电脑geek的感觉，但又在diy自己的东西，一下子让人觉得，他们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能力，有点像国外的工程师文化，自己做自己想要的东西。我觉得这个文化一直是我们教育里面缺的东西，就觉得应该接触一下。算起来我一个叔叔是木匠。小时候会给我们家房子做个门啊代嫁皇妃，也会做些小玩意比如木刀什么的给小朋友玩。其实很多人是有这种印象的。因为那个年代大做木工，很多东西都不能靠买，会一门手艺，能做出很多东西来。现在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也都不干这个了。多多少少有这种情结在吧。”
“一方面，我觉得人都会有这种情结马山仙境，尤其是木头，照我们的说法，人是从树上下来的，天然会对木头有亲切感，跟你看到铁架子和木头架子感觉是不一样的；另一方面，木头在可塑形的材料里面是最容易加工的，用一些简单的、淘宝上可寻的工具，在学校寝室就可以搞出新玩法。（你那时候都在寝室做的吗？）对，那时候基本都在寝室做木工。不过那时候不怎么专业。（可以归结为，由一个很硬的墙壁引发的一连串后续？） （笑）”
“木工目前来说还是太小众了，沙龙平时就三四个人，基础教育里面，劳技课也少啊！ ”
桌上的木屑慢慢堆得多了起来，我们问他，做木工这个过程是不是会上瘾，“会吧，反正退休的学员一周起码会来个三四天。”
说着他戴起了一个保护手指的指套，开始划线，锯子声又再次从后面的“车间”传来。
毕业后的工作经历
“这一行接触下来，我本身对教育也感兴趣，觉得做那种体制内的老师实在没意思，做这种手工老师挺好的，就会把这个往职业上靠。在悦慢的时候，因为这边算是全国木工坊里面成立挺早的就先来看看，看完觉得还是挺专业的，就报了学习班，后来觉得总是从浦东跑到宝山太麻烦，就直接来工作了四季雅苑。”
“近几年的打算的话，还是先学习吧，可能还会想做咖啡馆或者产品推广之类。未来一下子还说不好，因为这个行业是个很新的行业，太新了，只能摸石头过河。这里是轮岗制，刚进来的时候是做宣传的，运营微信平台，后来会管一些教学，现在是管一些工具，拍照上架之类的，做的事情比较杂，平时要想想怎么推广。学校学的东西还是用不上的，要靠自己摸索。”
“白天上班从九点到六点，但有时候要加班或者守淘宝。基本上毕业两年内应该都是这个状态，所以羡慕你们在学校呀~”
大学的风云事迹
关于大六狗的名号:
（是真的在上理呆了六年吗？）
“对。大二的时候，从物理专业转到传播学。”
关于跑酷：
（现在还玩跑酷吗？）
“现在已经不行了，（笑）都没有时间去锻炼，做一些户外运动什么的。（那个还蛮极限的吧？）其实还好。高三前的那个暑假开始玩，想着要把身体素质锻炼锻炼，觉得这个东西跟其他运动不太一样，是个有想法的运动。其实它也是从游戏演变而来，是模仿动物，很原生的一个状态。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极限，接触下来，很多动作原理都很简单。（会不会在宿舍跳个床什么的沅江天气预报？）（笑）南校区晚上十一点半之后不能进，但是你会跑酷之后就不一样。会让你拥有在生活中克服障碍物的能力，也是个很好的状态。比如门关了我去翻个墙（笑）（真的翻过吗？）嗯，从二楼的卫生间翻进去。那时候旭东还给我拍过教程，叫 “如何进入五公寓二号楼”，有演示的哈哈。”
聊完这些，提琴头已经初具雏形，我们问他快问快答会不会分心，他摆摆手说，我们可以边做边聊啊哈哈没关系没关系赤水吧。于是在例行的普鲁斯特问卷里，我们挑了一些问题问小黄。
有人：你认为最完美的快乐是怎样的？
小黄：啊哈这有点费脑子啊，呃，下个定义吧，我觉得是，来源于性格和兴趣的、可持续的、 可以和人分享的那种快乐国广一叶。
有人：你最希望拥有哪种才华？临沂市林业局
小黄：语言方面的才华吧。
有人：你最怕什么？
小黄：时间都被琐碎的事情占用掉了（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的。
有人：你目前的心境怎么样？
小黄：（很平和？）（笑）刚毕业不久，做的事情还很琐碎，还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状态东乡一中。因为刚毕业，都很苦逼嘛。一方面是没有定下来，另一方面做的事情还没到自己的预期。（是在上升过程中？）也不能算上升吧，在上升的同时要忍受一些事情。（摸爬滚打？）对对。
有人：还在世的人当中，你最钦佩的是谁？
小黄：薛忆沩吧，是个小说家。我经常跟朋友说，我最近在看小说，而且还在看一个活着的人写的小说，他们都说你堕落了你堕落了！（大笑）最喜欢他的短篇小说 《一段被虚构遮掩的家史》 （是虚构还是非虚构？ ）游走在虚构和非虚构之间吧，所以小黄是个有文化有知识的木匠！（笑）
有人：你认为自己目前最伟大的成就是？
小黄：我发展了很多兴趣爱好，没有被扼杀在摇篮里~
有人：你自己的哪个特点你最为痛恨？
小黄：犹豫吧，在想要某些东西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能力还不够，换句话说，就是有点不自信。
有人：你最喜欢的旅行是哪一次？
小黄：去新疆。旅游的时间比较长，去的地方又比较远，是在大三的时候。（你一个人去的？ ）对，先跟小伙伴们去了西安，名义上做个社会实践调查报告，然后就单独行动啦。路费又不够嘛，到乌鲁木齐以后就搭车了，碰到了一些一起走的驴友们，然后他们运气特别好，搭了一辆救护车。（笑）
有人：你认为程度最浅的痛苦是什么？
小黄：认认真真做东西，被割到了一下。皮肉之苦之类。
有人：你认为哪种美德是被过高评估的？
小黄：我认为美德被过高评估了（笑）
有人：你最理想的职业是？
小黄：木匠吧。
有人：你最后悔的事情是？
小黄：在大学里没有早一点开始学木艺，很多东西都相见恨晚。
有人：你最喜欢的男性身上的品质？
小黄：果敢和领导力
有人：你最喜欢的女性身上的品质？
小黄：热烈
有人：你最看重朋友的什么特点？
小黄：还是热烈吧（笑）
有人：如果可能的话，你希望让什么重现？
小黄：年轻时候的伙伴。（你跟他们都不怎么联系吗？）嗯。
有人：你的座右铭是什么？
小黄：我的座右铭是…….我没有座右铭诶，毕竟我自己的凳子我还没做出来呢~（笑）
提琴头做完了，拿起来细细看，竟然觉得有点像玉如意。
随后小黄带我们参观了整个木工俱乐部，课程区在做窗框，柜子上陈列着小朋友做的筷子、椅子和竹蜻蜓，很可爱。
走到办公区，发现柜子上放着一把琴。“是竖琴吗？” “不是，是里拉琴。”小黄顺手就弹奏了一番，在里拉琴美妙的声音中，我们看到了这位年轻木艺手作人柔软的一面。尽管他在说话时，总是不疾不徐，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变化，但琴声响起，仿佛空气中木头的味道也活泼泼地流动起来。如他所说，行业新，从业者也少，但不止于当下，期待他在木艺之路上享受作为一个木匠的快乐，更享受年轻人对于爱好的无限探索。
图片 | 原创、禁二改
动图 | @卤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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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地推翻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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