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 为什么父母镜头下的你都是糊的? 数字反哺×TED-S-Tech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敌得过岁月,却似乎敌不过快速发展的互联网的变革浪潮;
当我们努力追赶技术脚步时,与父母之间是否渐渐形成了一道数字化的沟壑?
目前,腾讯研究院S-Tech工作室与深圳大学周裕琼研究组共同发起“数字代沟与数字反哺研究”,沿着家庭代际互动的路径,探索帮助老年人融入数字世界的新方式。

跨 越 数 字 代 沟
讲者|周裕琼

(下文为节选版本,完整版请看视频 ~)
大家好,我是深圳大学传播学院的周裕琼。
当我们谈论未来5000天的时候,主角往往是新潮酷炫的年青人。而今天我要和大家分享的话题可能有些不合时宜,我要谈论是一群被排除在未来想象之外的、“落伍古板”的老年人会声会影x2视频教程。
数 字 强 势 群 体 VS 数 字 弱 势 群 体
九年前,当我还算是一个年青人的时候,我也和大家一样天天上网,只不过大家现在混的都是社交媒体,那时候我们混的则是BBS。
有段时间,我混的论坛突然在传有一个神医,包治百病。我一看,巧了,这个神医就在我们家旁边的医院,于是我决定去“打个酱油”。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8点钟就到那排队了,发现早就没号了。护士告诉我:“哎呀很多老头老太太四五点钟就把号给排了!”我一听甘拜下风。
过了几天那个论坛又说红梅赞原唱,因为这个医生太火了,所以医院推出一个便民措施,让大家不要排队,每天中午十二点在网上放号。我就安排了一批朋友和我一起抢号,那个过程真的是“秒杀”,最后我终于抢到一个号,第二天我就优哉游哉地去医院排队取号看病。
在我排队的时候,有个老太太一直跟着我,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非常羡慕地问我:“闺女啊,你是怎么排到号的?”我说:“您看,这需要上那个医院的网站。”
老太太说:“网站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说:“没关系,这样吧,您上百度先搜一下。”
老太太又说:“百度是什么?我没听说过。”
我就无语了,我说:“奶奶这样吧,您回家还是让您的孩子帮你挂号吧。”这个老奶奶很难过地说:“我的孩子都很忙,过去都是我自己早起排队拿号看病,现在我没有办法看病了。”

那一刻我觉得非常羞愧。我通过互联网抢到了一个对自己而言可有可无,最多是锦上添花的一个号,但它对于这个老太太来说,却有可能是雪中送炭,甚至是性命攸关的。
让我更羞愧的是,我们年轻人被老年人抢了一点社会资源,比如广场被跳广场舞的老太太给抢了乱世俱灭,公车座位被晨练的大爷给抢了,我们就会利用自己掌握的话语权,在网上狂吐槽,甚至展开一场场语言的狂欢。但是这个老太太被我抢了这么重要的一个社会资源,她没有地方吐槽,只能怀着深深的无力感默默离开。
九年过去了,我观察我们的生活,发现这种数字强势群体对数字弱势群体的掠夺可以说是愈演愈烈。
表面上我们的生活越变越好,越来越方便,像移动支付、共享单车、网上预约等等,要多方便有多方便。但事实上这些便利只属于我们这些数字原住民或者数字移民,还有一大群以老年人为主体的数字难民,却被排斥在这种“美丽新世界”之外。
更为可悲的是,我们全社会都为这种日新月异的变化欢呼雀跃,恨不得快马加鞭、一日千里,却对这种无处不在的系统性社会排斥视而不见,习以为常。

我 们 的 行 动
当然,也不能说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比如我这些年做研究就认识一些学者,他们常年和老年大学合作,教老年人用新媒体。
从最早的电脑、五笔输入法、Windows,到现在的智能手机、微信,他们一直在努力,韩世雅编教材、设计课程,真的很让人感动。
也有一些年轻人会到社区里面做义工,教老年人用新媒体。去年和今年,我带着我的团队也在深圳的三个社区做了三个新媒体工作坊,我们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似乎奶奶们远远比爷爷们积极捭阖录。
如果你们对身边的老年人的生活有所观察,我相信你们会认同这个观点:奶奶们往往会更多地、更积极地参与到社会中来。
社会支持再怎么努力可能最多也只能触及一半的老年人,还有另外一半老年男性我们没有办法帮助到。当然这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无论是老年大学还是义工的教学,这些往往都是不可持续的,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是间歇性的,间隔时间很长的。
所以老年人来上一次学,学了并不等于他就会了,会了也不等于就能在日常生活中非常便利地去使用,总体来说教学效果不佳。

(在后排的老爷爷们像极了上课迟到的小学生)
家 庭 才 是 反 哺 的 主 阵 地
其实,家庭才是数字反哺的主要战场。
我们在深圳做的一个调查显示,当老年人使用新媒体遇到困难时,他们首先想到的求助对象有64.8%是儿女,9.3%是孙儿女,也就是说,7成以上的求助对象是家人,而只有2.2%的老人会想到向义工求助。
在成千上万的中国家庭中,每天都在上演这种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数字反哺故事,但这些故事可能只是看上去很美高会军,你真正经历过就知道这是非常抓狂的雷雨心,因为你教一遍、教两遍、教无数遍,爸爸妈妈还是学不会。这个时候你就会想:“自己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当我们教老年人用新媒体时,其实有三道坎。
第一道坎是数字设备,我们以为只要把数字设备给老年人,他们就能用了,于是我们很“慷慨”地把我们淘汰的智能手机给爸爸妈妈,但事实上他们并不会用。
第二道坎是数字技能,我们要教父母用这些数字媒体的功能。这个教学的过程是对我们耐心的极大考验,他们要学好多遍,这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老年人很多机能已经退化了,眼睛花了、耳朵聋了、记忆也差了林采薇,所以他们需要一遍遍反复练习。

这种考验耐心的过程,基本上就是我们小时候欠父母的债,现在要还了。
《论语》里有个词特别好——“色难”,是讲我们很难一直对父母和颜悦色李依芮。对应“色难”的词是“容易”,越是“容易”越是“色难”。
因为我们觉得我们教的东西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简直是一学就会的,为什么我教你这么多遍都还不会呢?所以我们很容易情绪暴躁,在潜意识里我们还是把父母当作我们小时候那个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很难接受父母有一天变得这么落伍与无知,情绪也就很难控制了。
当我们一起努力跨越第二道坎,第三道坎、也是最难迈过的,其实是数字思维。
去年我们在深圳滨海社区开展了一个为期两个月的新媒体工作坊,有一位老奶奶几乎每次都来,但最后还是没能熟练掌握微信。
老奶奶很不好意思,为了安慰我们,她自我批评道:“我们这些人吧,基本上是一张白纸。在微信上,你教我们什么,我们就是什么,你画一道我们就是一道,你画两道我们就是两道冒牌上帝。”
当代中国老人的成长与生活经历,使他们习惯于简单机械的、命令式的灌输,灵活开放的数字思维恰恰与之背道而驰,对他们而言这种思维转换是很困难的。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拍照。
我们给父母高像素的智能手机,你会发现他们拍的照片都是糊的,为什么勒夫吃鼻屎?因为智能手机都是触摸屏,拍照只需轻轻一触,但是我们的父母是从遥控器年代过来的,他们习惯了大力“按压”,用遥控器思维使用智能手机拍照就会出现每次拍照会变成连拍,而且张张都糊的情况。
所以我们需要很努力地教柠静夏恋,通过反复的练习,父母终于学会用智能手机拍照,其实就是一种思维的跨越,从遥控器思维到智能手机触摸屏的思维。
但这还不够,在我心目中最完美的,是老人们能和年青人一样享受自拍的乐趣,甚至勇敢地发朋友圈,融入数字生活。
“ 静 悄 悄 的 革 命 ”
当然,在反哺的过程中d丁瑶y,也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在反哺的过程中父母和子女的角色必然会翻转。
小时候是我们嗷嗷待哺,每天在家等着爸爸妈妈回来陪我们写作业。现在呢曹立军,你的父母每天等着你们下班或放学回来教他们用新媒体。这种角色的转换,日积月累就有可能带来中国传统的家庭结构的颠覆。
原先我们是传统的父为子纲的威权式家庭,爸爸妈妈是高高在上的,但是随着我们教父母用新媒体,我们会越来越多地掌握话语权,渐渐地可能每个家庭都会发生一场“静悄悄的革命”,这种革命的结果可能是怎么样的呢?作为一个学者,我愿意抱有最乐观的期望,期待数字反哺能让威权式的、不健康的中国家庭变得更加开放、更加平等、更加民主、更加和谐。
作为一位学者,同时也作为中国亿万儿女中的一员,我深深庆幸自己这几年把研究重心聚焦到数字代沟与反哺上。我不再仅仅关注年轻人,我也学着去关注老年人。

(周老师的父亲也是一位老师)
这是我的父亲,他今年4月因病永远离开了我们,但是他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温暖的回忆。其中,有很多和数字反哺有关。
2014年,我给父亲注册了微信,当时我特意给他选择这张我心目中他最帅的、年轻时候风华正茂的照片来做头像。当时他住在老家,我电话里面教他用微信教不明白,就干脆让老家的同学代替我登门教学、现身说法。
父亲学得很快温拿五虎,没过多久就用得不错了,他会在我生日当天第一个给我发祝福,会在我每一条朋友圈下点赞留言。去年冬天,父亲在我家养病期间,有一天我突然发现父亲悄悄地把头像换了,换成了一张他被病痛折磨的自拍照。当时我觉得有些很奇怪,但我忍住没有问他。
现在我父亲去世大概半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换头像。我觉得我父亲是一位真正睿智超脱的勇士。他不沉溺于过去的美好,勇于直面生老病死带来的改变,而且能坦然地接受。

新媒体对于年轻人来说,可能是我型我秀、展示和记录精彩生活的舞台,但它对老年人来说意义可能更为独特:
让他们能在更广袤的时空中回顾自己的一生,在无形的网络中留下一个独一无二的节点大院子女。总有一天他们每个人都会和世界告别圣娼女,但他们在新媒体上留下的痕迹,会成为我们全人类宝贵的遗产。

不要以为老年生活离我们还很遥远。他们的现在,就是我们的未来。中国现在已经进入老年化社会,在不久的将来我们都会老去,而那时的媒体只会比现在更酷炫更新潮,我们和晚辈之间的数字代沟只会比现在更惊人更恐怖。
跨越数字代沟,应从此刻开始。

想了解填沟者联盟是怎样的存在吗?
请扫描上方二维码关注深圳大学传播学院
数字代沟与反哺项目组(即周裕琼研究组)哟~